什么是垃圾公司？某猫曾经遇到过一个事后想起令人作呕的、真正的垃圾公司，这个公司也让我彻底理解了英国的险恶，希望这个公司的故事能让你对“垃圾公司”有一定的认识，并且远离这类公司。
再是为了那一张工签，也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前途赔给这种地方。

太长不看？

这篇故事写出来比我预想的长很多，太长不看的话主要这几点，如果同时满足多条就很可能有问题：

小公司（小于50人），不报销面试路费
面试形式混乱，面试题老旧而且答案一搜就有，面试难度不统一，面试者水准可能还不如你
LinkedIn 上没有太多介绍，公司主页已经很久（超过6个月）没有更新，且内容空泛
创立时间超过1年，但Glassdoor上没有任何评论回复
几乎所有公司员工都来自非英国且非欧的同一国家，盈利不高，并且有家族式作坊的痕迹
工作内容可能违法或者违背道德准则

想听故事？

以下简称这家公司为R公司好了，如果你发现你投的职位及公司与我的描述，欢迎联系我确认是否是同一家公司，以免掉坑。

R公司在Monster上发布了一份年薪35000～40000镑的Data Scientist 的职位，技能要求为Python， R， SQL，爬虫，SPSS和Excel，需求至少Master学位，且有教育或培训经验。工作内容有两块，第一是常规的data scientist的工作，第二块是做data science的培训。

投简历的方式是从Monster点他们的链接去公司网站投简历。

一进南安

投了两天之后对方给了回复，说是先做一个在线的技术面。我当时心想说不定又是hackerrank, 结果收到面试链接一看，一个小学生都能做的智商测试和一套简单得一逼的python单选题。有多简单？大概就是问你“this is a string”的数据类型是什么这种程度。虽然我觉得让我做这种题有点侮辱智商，但是心里也暗喜，说不定真能拿到这份工作。

交了技术面之后过了3天，对方才给我回复，要我去南安普顿现场二面，不报销路费。于是我从利物浦坐了5个小时的火车摇到了南安普顿，花了多少钱忘了，大概50镑左右。

到了一看，这家公司是和很多小公司共用一层楼的，那层楼外面甚至都还找不到这个公司的logo，公司自己只有一个小办公室，面试是在一个公用会议室里进行的。

面试小哥是个葡萄牙人，商务礼仪倒是满分，路上也很和善，基本有问必答，连我问他公司年利润多少都老实的（或者多少注点水）说了，150，000镑一年，多少人在这工作，说接近30，再问收入来源，就说你加入了就知道了。

面试的时候来了另外一个黑人小哥，问了一些很基础的技术问题和统计学问题（比如什么是outlier, 如何实现K-means之类），而且感觉我提到的很多点他可能还不见得知道。又问我懂不懂爬虫，我说懂，然后给他们说了好多反爬和反反爬的案例，他们眼里闪着精光，葡萄牙小哥开口“那你会不会从LinkedIn……”，说了半句却被黑人小哥打断了“先不说这个”，然后又换到了“你的工资期望是多少”这样的话题。

就这样聊了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正准备收工让我回去，结果突然又来个人说老大回来了，要过来看看，于是大家又坐下等老大来。老大是个尼日利亚的黑人，这个老大比刚刚那个小哥有料多了，问的问题明显切合实际，但我也都应付下来了。

看问技术问题挑不出什么刺，这个老大就说，你没有相关工作经验啊，我们这个很吃经验的。当时我微微笑了下，拿出了自己曾经志愿者经历，告诉他们我在3年里培养过多少电脑维护的小伙伴，获得了多少声誉。老大想了想，问我有什么要问他的，我就问：“你曾经在IBM工作过，还做到过高级职位，为什么出来创业呢？”这个老大想了想，说出了一句让我难以置信的话：“为了给更多人提供工签”。说完还意味深长的对着我笑了。

离开了公司，当时我的感觉是非常好的。因为当时我同时在跑4家公司的面试，R公司让我确信这家公司至不济可以用来保底。但现在回想，第一次现场面试中这家公司已经表现出了很多不靠谱的地方。

首先，一面过于简单，根本起不到任何筛选作用。且不论那套弱智智商题，python的那套题我后面无意中在网上搜到了全套原题，这就非常尴尬了,说明这个公司其实对于雇人这件事并不上心。而且这么简单的一个面试，回复我要3天，也说明这个公司效率很低。

其次，公司年利润很低，平摊人均才5000左右，说句不好听的，能来英国读书的中国学生里，保守估计20%以上的家庭年收入能达到这个公司全员的水平。说句更不好听的，我回老家卖肠旺面也许都能比这个人均多。

二面主要的槽点有两个，一个是爬虫，一个是老板的真实目的。这家公司的主要业务其实是爬取各大招聘网站上应聘大数据方向职位的应聘者联系方式，然后给这些人发邮件推销自己的大数据培训课程。是不是想到了国内各种“了解一下”？这种行为即使在中国都是非常令人反感的，更别说在英国其实有违法风险，所以当时他们说了一半就换了话题。

至于老板那句“为更多人提供工签”，他当时可能以为这话让我感激涕零，但其实当时我第一反应是这话根本不真诚，而且我个人事后认为这是该公司对我打的心理战的其中一步。公司又不是福利院，每出一个工签公司都要给内政部交500镑，更显出这个公司的吊诡之处。

笔试再临

回去等了一个周末之后，R公司来了邮件，说之前的笔试不算数，那是给有工作经验的面试者的，要我重新做笔试，并且只给3天时间。当时心想做就做呗，结果笔试发来一看我傻眼了，量巨大，而且跟第一次笔试一样的不上心：

依然弱智的R和英语语法在线单选，同样可以在网上直接搜到题库。
做语法题的时候我都笑了，高中毕业以后就没有见过完形填空，居然在这里完形了半个小时，而且难度大概就是初三水平。
25道SQL题，没给数据库。我当时想这做个毛，结果一搜发现所有题目全部来自SQL Server 2012的一本书上的示例。
给了个通勤时间的excel，要求用SAS做数据分析写两页报告。这里比较逗的是写明要求一定要用SAS，但因为那个excel也就200来行，而且没有用到任何SAS的特殊功能，也没有问任何SAS的问题，我就直接用excel干掉了这个部分。
其实我直到现在都没有用过SAS。
考excel基础。这部分纯粹浪费时间，与其说是笔试不如说他们发了个教程过来，而且事无巨细从新建列新建行都要一条条列在那个操作规范里，眼前仿佛回想起了10年前我辅导我妈考excel的情景，最后花了半天捣腾出5个Excel就算是做完了。
给了个消费者满意度的表，要求用Pandas做数据分析，也要写两页报告。考察内容和SAS那里是重复的不说，给的那个表才十多行，编报告比SAS那里辛苦得多。

我没有在3天内做完，毕竟当时还要赶dissertation，而且当时他们这种“第一次笔试不算数”结果发来的新笔试还这么奇葩的做事态度还是很让我恼火的。但搞笑的是，过了一个星期，R公司发邮件来了，主动说给你的时间太紧了这周之内交也行，敢情你是知道时间紧的，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给个一周？

当时我其实已经有两家大公司都很有希望，所以已经有点不想鸟这家公司了，但朋友劝我说再是保底的也要认真对待，我想想也是，于是还是把新的笔试内容做了全部交回去了。隔了一周之后，R公司发来了终面邀请，这次是在伦敦，依然不报销路费。

再往伦敦

R公司的伦敦办公室在Canary Wharf的某个写字楼的顶层的某个小隔间里，我到得有点早，去找卫生间的时候路过厨房，发现同一层还有一个华人开的找工作中介在那给两个学生灌鸡汤。

面试依然是在公用会议室里进行的，不过毕竟是顶层，风景非常好，这次的面试内容是case study，给了一些资料和数据，要求在45分钟之内出一个ppt并且做15分钟的presentation。这种终面在英国非常常见。葡萄牙小哥和老大参加了终面，面完后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老板就把葡萄牙小哥支开，说要跟我单独聊聊。

办公室里只剩我和老板两个人后，他就语重心长的给我说，其实在我到之前他们还面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是有工作经验的，也不需要工签，但他觉得我虽然没有相关工作经验但能力很强也很有热情，现在没法当场给我答复，需要想一想。

我当时其实心里有点急，就跟这个老板说了很多心里的真实想法，比如没工签找工作很难，真的希望能留在英国，请给我一个机会等等。老板就说，那你能不能9月交了论文就来上班，我说可以，能不能加班，我也说可以，能不能在伦敦工作，我说可以，他点点头，说无论什么结果，他都会给我发消息的。终面就这么结束了。

那天晚上我回到利物浦后，收到了老板的短信，说第二天会给我一个好消息。我乐得唱了一晚上沧海一声笑，还给房东家的狗买了个罐头。

事后分析的话，终面最大的问题，在于我无论如何不应该给老板吐露心声，不应该把自己的位置放低。求职者和招聘者其实是平等的供需关系，并不是谁求谁。自我定位能力也许也是学生与社会人最大的区别所在了。如果当时我表现得平淡一些，游刃有余一些，就不会被他们码着吃了。

工资突变

第二天葡萄牙小哥发来offer邮件，我一看惊了，工资怎么变成了25000一年，不是说好的35000吗，这工资在伦敦根本没法过，就赶快回邮件问是不是写错了。葡萄牙小哥回复的邮件看得我心寒，里面写着这是老板定的，他也不清楚，要我自己打电话去问老板。

老板在电话里的态度也一改面试时的和蔼可亲，他告诉我，因为我没有工作经验，所以最多只能给我开这么多，而且这也满足第一年工签的最低工资要求，我当即在电话里说，这工资在伦敦连房租都交不起，而且这个职位写的最低工资不是35000吗，你砍得实在太低了，他就说，如果你不接这个offer，那么我们就招另外一个人了。

这话一说我就软了，马上问有没有福利，比如租房补助之类。老板接下来这番话让我颇为绝望，他说，租房补助不可能，而且我们是个小公司，也没有welcome package。换句话说就是什么福利都没有。然后我想了想问，那么我第二年能拿到35000的工资吗，老板说，看情况，接着就关心起我是不是9月中就能去报道上班。

我当时其实已经非常沮丧，但还是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办工签不是要八周吗？老板就说，其实学生签是可以做全职工作的，你的program是什么时候完全结束？我当时糊涂了，因为在这时候，我只知道学生签可以每周打20小时兼职，从来没听说过做全职的操作，老板就说，学生签在vacation的时候是可以做全职的，你program结束了就先过来工作着，我们再慢慢办工签。

听到这里，我心里突然有了主意，于是就给老板报了个10月2日，再补了一句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能不能课程结束后我回国两周看看家人，老板想了想说，可以。于是我就跟他约了一个10月16日报道。

这段可以很清楚的看出这个公司是怎么欺负没身份的毕业生的，我不时会想，如果我真的去了R公司，好一点的话他们真给我开一年工签，糟糕的话可能就是学生签结束就让我滚。

但这里R公司也给我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学生签在vacation期间是可以打全职的。很多同学甚至公司都不知道这一点，利用学生签的这个特性可以让自己的求职计划更游刃有余一些。

逃脱

挂了电话，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是个去不得的垃圾公司。当时我还有Amey的终面和spotify的二面在路上，学生签还有4个月才到期，即使Amey和Spotify都挂了，再找工作也绰绰有余。但我还是先答应了下来，因为我想利用这个公司给自己创造优势。

于是在Amey的终面里，当老大问我还有没有应聘其他公司时，我说我还拿到了另一个公司的data scientist的offer，一年35000，但那个公司比较小，发展前景不如这里，如果你们给我开同样的工资，我就会考虑这里。这话也不假，毕竟那个公司挂出去的职位介绍上写的35000。当时如果我心黑一点，甚至不用说后面那句，Amey或许会给我多开个1000～2000镑，这样说只是求稳，而且也显得自己并不是个守财奴。

巧的是，Amey在10月2日那天给我发了offer，看到35000（和各种welcome package）的时候我彻底放下了心，爽快的接下了offer。并且告诉Amey的老大，学生签其实是可以做全职的，我现在随时可以来报道，三周后终于再度开启了码农生涯。

顺便一说，Spotify可能是我见过的面试最拖的公司，交了简历等了一个月才回复，一面完等了一周才发二面，公司是好做的东西也很赞，但是等不起。

R公司在这里被我当作了提工资要求的砝码，而且还是得感谢他们提供了学生签可以上班这件事，让我多赚了一个月工资。

一些小后续

10月中的某一天，当我收到了R公司发来的大数据培训的广告邮件时，我彻底确信了之前我所猜想的他们的商业模式。而且他们在这个时间发邮件也说明了如果我去就是去做培训的。

邮件里写着参加培训后能找到35000+的工作，我没法拿着25000的工资给别人说这种话。

于是我打开了google spam report，把这个公司的邮箱地址填了进去。

希望大家永远收不到这个公司发给你们的邮件，阿门。